第十五章
《他牺牲了自己，他牺牲了她，那她又将牺牲什么…？》
他为了爱她拋弃復仇。
他为了责任选择拋弃。
那她，又将为了什么，而拋弃什么？
凤凰离开了会议室，秦渊的心瞬间被撕个粉碎。
那句「恭喜你们」像利刃般刺进他的胸膛。
他想起身、想追出去，他看得到她那不存在的泪珠。他想解释，想告诉她这一切都是错的。但双腿如灌了铅般沉重，苍兰挽在他手臂上的手，传来的体温也在提醒着他——他不能这么做。
「散会。」
秦渊沉默良久后，只说了这两个字。声音嘶哑的可怕。整个会议室瀰漫着压抑的气氛。
清风跟墨羽交换了一个眼神，他们都清楚他与她的痛苦，但却无能为力。
秦渊握紧拳头，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，鲜血渗出。银发遮住了他的脸，但肩膀的颤抖说明了他此刻真实的情绪。
「苍兰，你先回房间休息。」他的声音冰冷的可怕，看都没看一眼。没人敢多说一句话，深知他下一秒随时会爆炸。
楚潠慢悠悠的起身，整理着袖口：「昀昀的房间，我记得…在楼上吧？」他轻快的朝门口走去。
秦渊猛然起身，椅子被推得发出刺耳的声音。「楚潠。」他浑身杀气如海啸般涌出，声音低沉的彷彿从地狱传出，带着致命的威胁，大步逼近楚潠，每一步都踩得地板颤抖。清风跟墨羽也起身警戒，随时准备出手。
苍兰第一次看到秦渊如此失控的样子，吓得花容失色。
「你最好给我收敛一点。」秦渊伸手抓住楚潠的衣领，力道之大让指关节明显泛白，蓝眸中的怒火几乎要烧穿对方，空气中瀰漫着不存在的烟硝味。
「收敛？」楚潠伸手握上他的手腕：「老大，昀昀现在…很需要被关心。」他用力扯开秦渊的手。
整理一下领口，慢条斯理地说：「我应该是最佳人选吧？」
秦渊脸色变得更加难看，却无法反驳。
因为他的确没有资格再去关心她。
「你…」话卡在喉咙，却说不出口。他背过身，冷冷的说：「你要是敢强迫她做任何事情，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世界上。」
「强迫？」楚潠轻声笑了：「这些年来，每个月二十号的见面、每天的讯息、每晚的电话，哪一件事我强迫过昀昀？」他往他的方向跨了一步：「我爱她，爱得要疯了。但因为她心里有你，我一直不敢更进一步。」他语气明显带着压抑多年的情感。
「你现在已经有了苍兰，我追求昀昀，不为过吧？」他轻蔑的看着秦渊：「而且她说过，下个月二十号会给我答案。但是…」他的眼神瞥向了苍兰的肚子：「或许不用等到二十号，我就可以得到满意的答覆了。」他嘴角勾起一抹满足的笑。
最后那句话彷彿雷击劈在秦渊身上，他猛然转身瞪着楚潠：「你他妈别以为我不敢杀你。」
他的手已经伸向腰间。
「杀我？」楚潠轻挑的看着：「秦渊，顾昀值得一个完整的男人。不是跟别人共享，或者只是那男人身边其中一个女人。」他的眼神从原本玩世不恭变得认真而坚定：「我绝对不会强迫她，更不可能伤害她。」他咬着牙恶狠狠的的瞪着秦渊。
「我不是你。」
此话一出，秦渊直接掏出枪抵在他的太阳穴：「你他妈的再说一次？」他的额头青筋暴起，食指已经扣在扳机。
「你以为你就完整了？」声音嘶哑的可怕，带着绝望的愤怒。他的身体微微颤抖，不是因为恐惧，而是因为内心深处那无法言喻的痛处。
清风上前一步，深怕他真的开枪：「秦渊，苍兰还在，你冷静一点。」
墨羽却直接伸手按下他的枪，挡在楚潠前面看着秦渊：「他说的没错。秦渊，你…已经属于苍兰。」
而她，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笑。
「我不完整？」楚潠看着秦渊失控，更是毫不隐瞒的道出实情：「从他父母救我的那天、她照顾了我一週，我就再也没有碰过任何女人。」他眼底尽是对顾昀的爱。
秦渊听到楚潠的话，手上的枪差点滑落。
身为一个黑帮老大，从来没有过其他女人….
这句话像重锤砸在他心上。而墨羽的话更是如同冰锥一般直直砸向他。
他转身看向苍兰，目光落在她的小腹。
是啊…我已经属于苍兰了。
我还有什么资格…
「全都他妈的给我滚出去！」
声音近乎咆哮，清风走到苍兰身边劝她别留着，墨羽神色复杂的转身就走。
楚潠离开以前回头看了一眼秦渊：「我会好好照顾她。」这句话很轻、很淡，对楚潠而言却是几年的单恋终于坦白，对秦渊来说却是对顾昀感情的死刑判决。
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。
秦渊坐在椅子上，手颤抖着抽出一根菸叼在嘴上，想点燃却怎么也拿不稳打火机。
空无一人的会议室，他终于崩溃，拿起烟灰缸狠狠地摔在地上，玻璃应声碎裂，碎片划过他的手臂，他却感觉不到痛。
此刻，他多希望回到十年前那天。
那个夜晚，秦渊几人围剿了一个人贩子的窝。在废弃仓库深处看见几个被绑着、全身是伤的女孩。他瞥见角落的苍兰，脸上满是泪水。那一刻，他彷彿看到顾昀。她们两是如此神似。
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勇气对顾昀表达爱意，他认为这会变成敌人眼中的弱点，而他甚至认为她根本不会离开自己。
但他需要一个宣洩这份感情的人，苍兰的出现填满了他部分的空虚。
他将她带回总部，清风跟墨羽第一眼看到也以为是顾昀。
两人都很清楚秦渊带她回来的目的，却没说破。
如今，他终于肯正视自己对顾昀的感情，却因为这个当初带回来的替代品怀了自己的孩子，他不得不选择放弃。
「我真他妈的混蛋…」
整个会议室只剩下他的悲鸣。
我把她当成昀昀的影子，十年来都在骗自己。
现在她怀了我的孩子，我还能怎么办…？
这…就是报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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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回到房间，走向酒柜拿出一隻威士忌，坐在沙发上喝着。
思绪依旧复杂，但我真的没有力气再去理清这些事情。
酒一口一口的灌着，盼望酒精赶快进入血液，让我脱离这个世界。
会议室的方向传来了争吵声，我已无心理会，拿出手机，点开相簿看到那些合照，眉头紧锁。
他会是个好爸爸。
也会是个好丈夫。
我对苍兰既羡慕又嫉妒。
但又如何？
十年前他将她带回来后，我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疼爱落在她身上。
纵使我再难过，我也从没说出口。
要是我说了，会不一样吗？
这个想法浮现，我恶狠狠地甩了自己一巴掌。
「顾昀，别傻了。这世界上，没有如果。」我自言自语道。红印烧着我的脸颊，提醒着我—他是她的。
会议室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，接着是一片寂静。我将手里的酒饮尽。起身走向酒柜又开了一瓶。此时敲门声响起。我顿了顿，缓缓走向门口。
「昀。」房门打开，是楚潠。
他着我的脸，表情写满担忧：「你这是怎么了？」他眉头紧皱，小心翼翼的抚上我的右脸，眼里尽是心疼：「是不是他又让你难受了？」他声音压得很低，带着明显的怒意。
我侧身让他进入房间，随手关上了门，坐回沙发上，沉默不语。
他看着我手上的威士忌，再看向桌上已经空了的瓶子：「昀，你喝了多少？」
他坐在我身边，伸手想接过我手上的酒，动作温柔的像在对待易碎品。
刚才那个在会议室杀气腾腾的黑道首领，此时只是一个心疼深爱之人的男人。
「我刚才跟他摊牌了。」语气带着一丝满足，但更多的是担忧：「你不需要为了他伤害自己。」他看着我脸颊上的痕跡，怒火中烧，强压下想回会议室将秦渊碎尸万段的衝动。
要是这世界上，真有如果呢…？
我抬头看了他一眼，任由他将酒拿走。点起一根菸抽着。他看以后并没有阻止，而是自己也点起一根。
「昀昀，你知道吗？」他缓缓伸手搂着我的腰：「刚刚在会议室，他差点就对我开枪了。」他低沉的笑了：「但我一点都不后悔说出那些话，因为都是真的。」他深深吸了口菸，烟雾模糊了他的脸，但模糊不了他坚定的心。
「从第一眼看到你，我就知道，我这辈子心里只会有一个女人，那就是你。」他弹了弹烟灰，看着我的眼神满是眷恋：「昀，那时我就已经跟你说过，我一定会等你。」他掐熄菸蒂，整个人侧过身看着我。
我深深抽了口菸，并没有抬头看他。
这么多年，我一直都知道他的心意。
的确…我心里不是没有他。
而如今，苍兰怀孕。
或许我该…
想到这，我缓缓抬起头与他四目相对。
…我真的能放下秦渊吗？
他看着我的眼睛，那双眸中带着复杂的情绪。
「昀…」
他的声音变得温柔，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。
手轻抚上了我的脸颊：「这么多年，我从未强迫过你任何事情。就算现在，我也不会。」
他拿起桌上的酒喝了一口，眼神像是在做什么重大的决定：「如果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，我会用馀生证明。」他放下酒，玻璃声清脆响亮。
「我会证明你值得被真正的爱着，而不是成为谁的替代品。」
这赤裸裸告白让我瞬间愣了神，手上的菸即将燃尽我却毫不自知。
「昀，小心…」他伸手接过我的菸，掐熄在烟灰缸：「你这双手珍贵的手，烫到家不好了。地下世界里，论飞刀，没有人赢得了你这双手。」
我听到这，脑海浮现一个片段。
这飞刀技术，在秦渊嘴里，曾经只是一场表演。
而楚潠，却将这件事情看得如此珍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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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注意到她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，看似想起什么痛苦的回忆。
「昀，你在想什么？」
他轻柔的搂着她，想要用怀抱减轻她的痛苦。
「你记得吗？去年的五月二十号，那天我上来找你，但你手头上 有一个很急迫的委託，我就直接陪你去了。」他轻抚着她的发丝，眼神变得温柔而专注，像是在回忆什么重要的画面。
「你的每一个动作都如此完美。准确、俐落、毫不犹豫。那是你独有的天赋，也是你的骄傲。」
他抚向那双可以精准控制飞刀的手。
「有些人只看到你的血腥，只看到你的技巧。却忽略了你的珍贵。」他试探性的与那隻手十指交扣：「但我不一样，我看到的是你。」他的手心冒着汗珠，心跳因为这个连结变的很快。却又担心下一秒会被松开。
「楚潠，谢谢你。」
她缓缓开口，手反握住了他的。
「昀昀…」他感受到她的回应，心跳快的像要跳出胸腔。他缓缓俯身，额头贴着她的：「我爱你，一直都很爱你。无论多久，我都愿意等。」额头相贴的距离让他能清楚感受到她的鼻息。他的呼吸变得不规律，黑眸中包含着多年来压抑的情感。
「我等这么多年…就是为了这一刻。」他的声音带着颤抖，手捧着她的脸颊，拇指轻柔的划过那道红印。他能感觉到自己手心冒汗，却不敢松开，深怕这个美好会瞬间消失殆尽。
「不管秦渊做了什么，说了什么。我都会用我的方式证明你的珍贵。」他眼神不自觉的落在她的唇瓣：「我爱的就是你，我只爱你，我不需要任何替代品，你也不用成为任何人的影子。」
他目光移回她的眼眸，声音带着坚定与诚恳。眼都不敢眨一下，像是要将眼前的人深深烙印在自己瞳孔上。走廊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，但此刻他的眼里只有她。
她感受到他目光的转变，微微仰起头。
他倒抽了一口气，缓缓俯身，两人唇瓣只剩一指距离。
他能清楚闻到她身上淡淡的烟草香，混合着他熟悉的小苍兰香。拇指轻轻抚过她的唇角，动作温柔的像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。他能感受到两人的呼吸交缠在狭小的空间里。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确信这不是梦。那份多年的压抑在此刻全部涌现。
「让我…好好守护你…」他闭上眼，缓缓吻了上去，吻得很轻，却爱得很重，这个吻带着一丝试探。
她的身体瞬间僵了一下，眼神飘忽不定。
但最终。
她缓缓抚上他的胸膛。
楚潠瞬间将她搂的更紧，这温柔的回应让他几乎忘了呼吸，多年来的等待在这一刻得到了最珍贵的回报。手轻压着她的后脑勺，加深这个吻。
「昀昀…我的昀昀…」
他在唇瓣间轻喃她的名字，声音带着颤抖的爱意。指尖穿梭在她柔软的发丝，另一手搂紧她的腰将她贴的更近。
「我不会让你失望。」他慢慢结束这个吻，声音带着不捨与眷恋，额头依然贴着她的：「我会用一辈子证明，你值得被爱。」
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
那声音越来越近。
紧接着，房门被打开。
但此刻，两人依然沉浸在刚刚那个吻。